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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六章 千鈞一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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題目錯了,請諒解

鄉村的夜間,和風習習,小蟲子唧唧啾啾,偶爾有幾聲狗叫、小兒啼哭,顯得那麽靜謐安好,春明和夏陽換班守夜,成了防衛的大總管,男仆兩個一組,輪班巡邏,不敢點燈,一人拿著一把大蒲扇,提著哨棒,在祠堂狹窄的後院輕輕的來回走動。

大概子夜時分,村子裏的狗忽然狂叫起來,屋裏的人都驚醒過來,兩個孩子都爬起來,文瑾已經及時趕到,輕輕喊著孩子的名字,然後,鉆到他們的蚊帳裏。

聽到娘親的聲音,感覺到她溫柔的撫摸,金金和錢錢在迷迷糊糊中,也沒有意識到為何母親會在身邊,他們翻了個身,沒多會兒,就睡著了。

村子裏的人,似乎都醒了過來,有腳步聲往狗叫的地方走去,還有人大聲發問,卻聽不見回答,沒多會兒,有打鬥和呼喝聲傳過來。

除了金金和錢錢,屋裏的人都沒有任何的睡意,外面的人,一個個支起耳朵,仔細傾聽,屋裏的人,多數都面色發白,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。

夏陽守在文瑾身邊,春明拿著一把蒲扇,站在院子裏凝神傾聽。

打鬥的時間不長,聽見咚咚咚的腳步聲一路往村子的那邊跑去。

不用想,對方肯定來人很多,陳凱寡不敵眾,及時撤退。

文瑾到不擔心他們,錢雋留下陳凱,就是他的功夫好,人也機靈,尤其是輕功。錢雋還做了比較壞的安排,就是陳凱和王虎膽兩人,在危急時刻,一個帶著人斷後,一個背著文瑾,帶著背孩子的春明和夏陽突圍。

村子裏又陷入了寧靜,這一次,卻缺少那種靜謐和平和,連蟲子都不敢叫了一樣,屋裏的人,沒有一個人有困意,都一動不動坐在蚊帳裏,全身上下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,似乎馬上就要出發一般,這樣又過了一個時辰,天氣涼下來,已經是晚上最黑暗的那段時間了。

村子裏的狗又叫起來,還有敲門的聲音,足足有半時辰,有腳步聲往這邊二來。

屋裏的人都緊張起來,文瑾也把錢錢抱在懷裏,唯恐孩子受驚嚇。金金大了,即使受驚,也不像錢錢這麽容易哭泣。

腳步聲越來越近,經過祠堂時,連停滯都沒有,好不猶豫就過去了,屋裏人微微長出一口氣,但沒人敢掉以輕心。

文瑾覺得渾身都坐的發僵,天色漸漸亮起來,一晚上就這麽過去了,忽然,院子裏咚一聲跳進一個人,春明箭一般就沖了過去。

“我,陳凱!”

熟悉的聲音讓大家不由得松口氣。

陳凱輕手輕腳走到屋子門口,對著裏面行了個禮,小聲道:“已經派人去給也報告了,估計很快會來人營救,這會兒虎膽在外面盯著,太太放心。”

“辛苦了!”文瑾道。

陳凱行禮,沒有多言。

天色越來越亮,文瑾看到金金和錢錢開始翻身,兩個小家夥快醒了,她的眉毛不由得皺起來。

大人可以不說話,但金金和錢錢不說不動,根本不可能,她有些後悔,昨晚應該去鄰村或者躲進山林裏。

其實這也是她的心理問題,躲進山林,遇到野獸怎麽辦?鄰村,陳莊南邊就那麽一個,也一樣危險。

大概是晚上換了地方,又被吵醒一次,金金和錢錢比以往睡的久了一些,但也就卯時末,兩人就爬了起來。

“噓——”文瑾把食指樹起,放在嘴中央,吹了口氣。

金金和錢錢好奇心大漲,果然沒有出聲,只是瞪著眼睛看文瑾。

“娘和爹爹玩捉迷藏,你倆可別說話,不然,就讓他找到了。”

金金立刻興奮起來,黑眼睛四下張望,似乎錢雋就在院子裏一樣,錢錢還小,對捉迷藏的概念,就是躲在門後,他的眼睛,不停地往那兒瞟。

小孩子的耐心,也就十幾分鐘,文瑾拿出一根彩繩,小聲道:“來,金金和娘翻交繩,錢錢,你跟著哥哥學,好不?”

“好!”錢錢學著文瑾的樣子,小聲回答。

外面傳來說話和走路聲,村莊的人,開始下地幹活了,然後,有小販在外面叫喊,賣豆腐,接著是賣菜,竟然還有一個賣龍眼的。

金金一聽這一聲,立刻想起什麽來,丟下交繩,便指著門外對文瑾道:“龍眼——”

一句話沒出來,就被文瑾捂住了嘴巴:“噓——”

金金連忙點頭。

文瑾隨時準備著一些芝麻糊和煮熟曬幹的米線,站在房脊上放哨的陳凱表示外面沒有任何異常,春明邊讓廚娘在臨時搭建的簡易爐竈上燒了開水,然後沖在這些方便食品上面,等涼下來,餵金金和錢錢吃飯。

所有的大人,都吃隨身帶的米餅,這個味道其實也很好的,就是有些幹,所有的人都喝了不少的開水。

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,陳凱忽然發出警告,院子裏的所有人又全身緊繃,進入高度警戒狀態。

有馬蹄聲傳來,似乎很多人,文瑾還聽到一個聲音:“我們昨晚追上了馬車,上面根本就沒有人,只有三個車夫,奴才懷疑那人根本沒走,就在村子裏。”這個聲音有些熟,文瑾想了一下,好像那個黑衣人。

“給我搜!”這個聲音威勢十足,難道,姚家還來了主子?

不一會兒外面就雞飛狗叫,還有女人哭求叫罵的聲音,文瑾註意到兩個奶娘都嚇白了臉色,那個香嫂,也惴惴不安地左右搖晃著身子,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。

這時的一刻鐘,足有一年那麽長,連金金和錢錢都被緊張的氣氛感染,兩個小家夥緊緊靠著文瑾,一句話都不說。

“咣當——”廢祠堂後院的小門被人踹開,接著一個公鴨嗓子叫喊起來:“在這”聲音忽然戛然而止,接著,王虎膽拖著一個軟塔塔的身體進來,扔在院子的角落。

春明已經竄上房頂,和陳凱一起守著那裏,防止有人從上面攻入,王虎膽和另外一個保鏢守著門口,夏陽則站在院子裏準備增援,幾個男仆,提著哨棒,守在門口,他們都很年輕,文瑾也看到錢雋有空的時候訓練他們,但論武功,他們和陳凱、王虎膽差遠了,連春明和夏陽都不如。

“老六,老六——”有人喊著往這邊而來,接著,似乎發現了什麽,大叫起來:“在這裏,在這裏,有腳印兒。”

文瑾昨晚來的腳印都清掃了,可是剛才那個被打死的家夥,腳印卻沒法清除。

有很多人往這邊跑,還有馬蹄聲從村外傳來,這一次的聲音比剛才更震撼,連地面都有些震動。

文瑾的心直往下沈,對方來這麽多人,錢雋安排的最後關頭,護著她們娘兒三個沖出去的計劃很難完成了,她第一想法就是,春明和夏陽帶著兩個孩子,分別由王虎膽和陳凱兩個護著,沖出一個算一個,自己,就留下斷後吧,這種情緒有些悲壯,她的心裏,甚至還因為沒法護持兒子長大,忽然湧上一股鉆心的刺疼,差點令她流出眼淚來。

她抱起錢錢,正準備叫夏陽進來,卻看到院子裏已經沖進一群黑衣人。

所有的打算都沒法實施了,文瑾想走出去,讓正在打鬥兩方都停下來,讓對方放過他們的仆人,或許,還能悄悄把錢錢帶出去。

她的心很亂,走到門口,卻被眼前的場面驚住了。

她們這邊的人,每個都要和好幾個黑衣人對峙,有人,比如王虎膽,游刃有餘,有人卻有些手忙腳亂,比如剛才守著門口的幾個年輕人,但他們也都是好樣的,沒有一個人膽怯,也沒人退卻,挨打時,下意識地叫喊過後,依然咬牙抵擋敵人,不許他們往房間的方向前進一步。

說起來話長,其實這些事情,都發生在一瞬間,文瑾聽到房頂的陳凱長長的打了兩聲唿哨,大聲喊了一句:“爺帶人來了,很多很多人!”

院子裏王虎膽他們都歡呼起來,外面傳來更激烈的打鬥聲,本來處於劣勢的幾個年輕人,似乎一下子本事見長,都神勇起來,黑衣人心中慌亂,手腳配合失當,立刻被逼得後退,有人被打翻在地,束手就擒。

文瑾看到一個人,猶如一只大鳥,從天而降,俊美的容顏上神情緊張,在看到她時,不由自主松懈下來,露出微笑。

“爹爹——”金金大叫起來,從文瑾身後沖出來,錢錢也對著外面,伸出兩只小手求抱抱。

“乖,爹爹還要抓壞蛋,金金和錢錢還是跟著娘親吧。”文瑾的話還沒說完,錢雋就到了身邊。

他把娘兒三個抱在懷裏,長出一口氣:“讓你們受驚了。”

“沒事,我們好著呢。”文瑾低喃了一聲,“你還是先趕跑壞蛋再說吧。”

“不用我親自出手的。”錢雋松開手,面對文瑾,“我讓王守備調來五百騎兵,我的腰牌在京外,能調五百人的。”

文瑾松口氣,才發現自己背都被冷汗打濕了:“我昨晚離開陳莊就好了,孩子剛才嚇壞了。”

“好太太,幸好你沒走,姚家這回出動的人可不少,鄰村都搜遍了,最後才調回頭來的這裏,還有一隊的人,在搜村後的那個小山包呢。”

“他們哪來那麽多人?”

“市舶司,他們控制了市舶司。”

“哼,他們幸好不是控制了南海上的水軍。”文瑾諷刺地道。

“是的,幸好!”水軍的官員,都是皇帝親自任免的,連兵部的人都插不上手,那裏才是巨榮朝最忠於皇帝的所在,連錢雋的腰牌都調不動。

大概有半個時辰,王守備進來匯報說,外面的局面已經完全控制住了,抓了三十多個市舶司官兵,五十多個姚家的護院,還有一個姚家的主子,——姚文遠的二兒子。

錢雋讓王守備整頓兵馬,把那些俘虜都捆了,又安排馬車,讓文瑾和孩子以及春明、夏陽、奶娘等貼身仆人乘坐,他騎馬跟在轎車邊上,奔向南港城。

雖然錢雋派人把姚家圍住了,但姚志遠派出給姚光遠送信的人,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南港城。

錢雋自然也派人送信給皇上,這回,是彈劾姚家的,上面有他暗訪了兩月取得的證據,還有這兩天審問的口供,兩邊的送信人,都乘順路船,一個到了江南就下去,改道運河,另一個卻在距離京城最近的港口下船,然後一路騎馬,趕往京城。

把南港城發生的情況,寫密折報給皇帝的,除了南海都督,還有南港城港口知縣,三份奏折,從不同的角度敘述了同一件事情,前後不差三天,到了皇帝的手上。

姚光遠也收到了弟弟的急信,他當時都有些傻了,沒想到師爺張茂隨動用市舶司兵馬,也沒能滅了錢雋,還讓他給反制住了,這可如何是好?

錢雋本身還是個將軍的,本身就有資格調兵,但張茂隨這麽幹,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嗎?

同一時間,知道這消息的還有沈明昭和沈明熙。

上書房裏,永昌帝拿著錢雋的密折,用手指彈了彈,自言自語道:“準備回來,我又不是不答應,你用的著鬧這麽大的動靜嗎?”

他想了想,讓人去請郭公公來一趟。

郭公公自從聽說錢雋還活著,在皇帝跟前就頗不自在,一個大活人,找了好幾年,硬是沒有發現一絲的跡象,他總怕皇帝忽然想起這事,罵他笨蛋、無能。

永昌帝似乎沒有看出手下的心虛和惶恐,郭公公進來,行禮之後,他就開口了:“你去仁親王府走一趟吧,老王爺還不知道世子活著呢。”

郭公公一聽頭就發懵,這兩年仁親王的身體不好,忽然給他說這麽一個驚人的消息,會不會引發他的心疾呀,可和他老人家拐彎抹角,自己還沒有那麽大的本事,怎麽辦?

永昌帝一擡頭:“嗯?”

郭公公趕緊跪下:“皇上,這是大事啊,得有太醫陪著,不然,萬一……”

“沒出息,你怎麽越老,膽子越小呀,罷了,你去傳旨,讓仁親王來一趟。”

“是!奴才這就去!”

郭公公一出門,先派人去傳了治療心疾最好的武太醫過來,在上書房外面的耳房裏等候。

仁親王自從聽到兒子遇難的噩耗,就落下心口疼的毛病,前兩年一直過得昏昏沈沈,後來,他的愛妃眼睛經過治療,已經能夠重新視物,又嫵媚動人起來,太後指婚的側妃,又給他生下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子,他的日子總算是又恢覆了正常,但惱人的心疾,卻沒法醫治好,他現在已經不能像當年那樣練武,只能每天早晨,做些舒緩的運動。

聽說皇帝召見自己,仁親王還以為朝廷出什麽大事了呢,現在,除了逢年過節,他都不怎麽去宮裏,皇帝也輕易不打擾他的靜養。

仁親王妃的眼疾雖然好了,但眼睛卻沒法恢覆到當年那樣的嫵媚靈動,堪比原子彈的眼淚攻勢,便大打折扣,再加上她所生的兒子,無論仁親王怎樣可以栽培,也和錢雋相差甚遠,而王爺的兩個新女人,楊側妃和董側妃,也都不是省油的燈,尤其是董側妃,能一進門就懷上孩子,並且趁她眼疾時一舉得男,還掌控了一段時間家裏的中匱,現在在仁親王府,已經盤根錯節打下一片天地,能夠和她這個正妃勢均力敵地抗衡。

能被人逼到這樣的尷尬境地,除了那一場眼疾,仁親王妃還有一個不利因素,那就是娘家,在皇上的一再打壓下,現在已經完全衰落,當年那些在官場培養的勢力,被一步一步分化瓦解,已經成不了什麽氣候,而董側妃的哥哥,卻一步一步走了上來,從江南府的巡撫,到京城裏的戶部侍郎,現在,皇上又讓他接替年紀大了,辭官回鄉的戶部尚書,成為內閣五位大臣之一。

母憑子貴,又有一個強悍的娘家,仁親王妃若不是占著正妃之位,兒子又是世子的不二人選,她早就讓董側妃壓下去了。

聽說丈夫要進宮,仁親王妃急急忙忙趕到丈夫所在的內書房:“王爺,小正都十七了,婚事也定下三年了,是不是該向皇上請封呀。”

仁親王看了愛妻一眼,悶悶地說了一聲:“知道了。”一說起這事,他的心情就特別不爽,他能幹出息的長子那麽沒了,全力培養的次子,又是一個扶不起來的阿鬥,一味心思只顧享受,既不肯吃苦,也不願受累,讀書時間長一會兒不行,練武重一下也不行,現在眼看著已經長成大人,卻文不成武不就,做什麽都沒個樣子,妻子卻一心想讓他繼承自己的衣缽,這偌大的仁親王府,花團錦簇富麗堂皇,他撐得起嗎?想到自己辛苦經營的家業,將來會和京城其他世家一樣,日漸沒落,仁親王的心裏,就十分苦悶。幫著男人穿好官服,仁親王妃殷切地看著他的雙眼,滿含祈求,令仁親王沒法說出拒絕的話,他不得不點了點頭,女人立刻露出開心的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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